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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愚誠

 最近中國的抗日活動,訴求抵制日貨,並且宣稱釣魚台屬於中國,因日本竄改歷史,不肯為侵略中國的戰爭行為道歉。同一個時間,泛藍批評蘇進強到靖國神社參拜,是對軍國主義的參拜,並且批評蘇進強忘了日本「侵略」台灣的歷史。兩件事情看似湊巧,都是對軍國主義的抗議,都是抗議某種被認定為「不符合史實」的歷史。姑且不論日本在歷史教科書中對中日戰爭的描述,中國跟台灣之間,有一個點非常不湊巧的雷同,那就是,指責別人的同時,自己卻並沒有面對歷史。

 當中國人抨擊日本竄改歷史的時候,中國的教科書,難道寫的都是史實嗎?當泛藍批評蘇進強忘了日本「侵略」「台灣的歷史」之時,又有多少人瞭解台灣的歷史?台灣一位高中社會組的學生,也許可以對中國朝代或清朝歷代皇帝順序倒背如流,但是有多少人知道,荷蘭時期、日據時代台灣有幾位總督呢?如果說,日本是「竄改」歷史,那中國人跟台灣人是不是連歷史都沒有面對?

 如果記取歷史教訓的目的是為了避免重蹈覆轍,那麼先決條件就是面對真實的歷史,不管歷史是否有完整的可能性,歷史應該有真實的狀況,面對真實的歷史也許很痛,但也唯有真實的感受,才能讓人避免重蹈錯誤的可能性。

 中國人常說(台灣的教科書也常說),中國有五千年歷史悠久的文化,然而在這樣悠久的文化下,還是戰爭頻仍,直到今天也還是窮兵黷武,究其理由,應該是,中國人只肯面對歷史中光榮的那一面,卻不願意去面對披著儒家外衣偽善的真實面,也因此,歷史似乎一直再重演,從清明走向貪瀆腐敗最後改朝換代,戰爭因此不可避免,人民死傷無以計數,既然無法計數,「個別」的人也就不再重要,國家才是唯一,擴張領土、戰爭都因「國家利益」而有合法性基礎,不幸的,這樣的觀念直到今日仍根深柢固存在於中國。

 反觀台灣,是的,軍國主義是應受到譴責的,然而在台灣的歷史中,難道只有日本的軍國主義蹂躪台灣嗎?不尊重台灣人及其意願的難道只有日本人嗎?不,整個台灣的歷史,說滄桑不為過,三百年的歷史,幾乎都是作為被征服、摧殘的對象。不管是陸陸續續的移民,還是原來的住民,沒有一個政權曾經尊重這些台灣人及其意願。

 其中原因也許很多,但也許更重要的是,這些住民僅關心自己短暫的利益,並沒有深刻瞭解並面對台灣的歷史,也因此,不知道要表達、展現他們的意願。然而,如果不面對那可以說是沈痛而且傷痕累累的歷史,台灣人永遠不會警醒,也永遠不會站起來,將來,錯誤還是會造成,台灣還是會被蹂躪。

 更糟糕的是,沒有面對歷史也就無法面對現實,因此,這樣的問題當然也就一直延伸到國家的認同與定位上。一九四五年二次大戰結束,接踵而來的國共內戰延續了在中國領土的戰爭,一九四九年中國國民黨失去中國江山、「退守」台灣,台灣成為「反共抗俄」的「復興基地」,新來的住民不願面對在中國失敗的現實,仍然認為自己是中國人,所以時時刻刻都要「反攻大陸」,不願也不甘作為一個台灣人。

 接著而來的白色恐怖以及教育,一方面使台灣人不敢言聲,一方面使新生的台灣人也產生「中國人」的認同。經過五十多年,那些新來的住民有些已年老甚至凋零了,但是,他們及其在台灣生長的下一代卻一直無法認同台灣這片土地,無寧說是無法面對不能再做為中國人的現實,無法面對「光復大陸開始是斷然的決定,接著昇華為熱切的希望,然後變成神話,最後則已變成祈禱文」(林正丈,台灣,1995)。

 然而,不管是否宣稱中國非外國,這樣的事實不也都無法改變嗎?而中國將台灣視為內戰後叛亂的一省,也是無視於「內戰」至今五十年(有長達「五十年」的內戰或戰爭狀態的嗎?),無視於台灣自始沒有受過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統治(沒有統治,何來叛亂),更無視於自一百年前台灣早已分治,並在一九九六年第一次總統大選的時候,就已經展現國家主權意志的行為了,至今中國仍然宣稱台灣人是他們的同胞,這不是強迫一個非其管轄的人民,不能當台灣人只能當中國人嗎?

 不僅在某些人身上展現了不肯面對現實的特色,即使是憲法本身,展現的又何嘗是一種務實的憲法呢?增修條文的最後一條區分自由地區與大陸地區,並規定,兩者間人民的權利義務關係及其他事物之處理,得以法律為特別規定。如果大陸人民是「中華民國」人民,當然就是用「中華民國憲法」及其相關法律,何需另以法律定之?如果,大陸地區人民是「外國人民」,當然不受本國憲法保障,自然也無須在憲法中明訂「另以法律定之」。

 「中華民國憲法」不符合實際也展現在他方面,目前包括增修條文一共一百八十多條的條文中,真正可以用的,包括基本人權部分大概三四十條左右,也就是政府組織的運作上,所依據的條文大約二十條左右,其餘的未規定處幾乎完全都是靠憲政實務的運作,以及司法院大法官的解釋(要說台灣是個不成文憲法的國家其實都可以了)。這樣一個不務實的憲法至今未改,不也是一種不肯面對現實的作法嗎?

 面對真實的歷史,面對現實吧!面對選舉失敗無法當總統、面對兩岸的不同、都是國家、面對你我都是台灣人、面對憲法不足應該重新制訂的事實吧!

 作為一個台灣人無須自卑,作為一個中國人也無須自傲,因為,兩者的歷史雖然休戚相關,但並不相同,過去如此,未來也會是。

 面對作為一個台灣人所應該瞭解的台灣史,悲情也許應該被放下,但歷史不該遺忘,因為,唯有不忘記「過去」,才可以作「未來」的主人(巴金語)。曹長青先生幾日前在洛杉磯的演講,最後說到,真實就是力量,是啊,面對真實的歷史、面對現實,接受這一切才能產生更多的力量,台灣才有不再被蹂躪的可能,台灣才有站起來走出去的一天。

http://www.southnews.com.tw
http://www.southnews.com.tw/polit/polit_09/01288.ht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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