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林玉体

一九九○年主張台灣主權獨立的「台灣教授協會」成立,在成立大會上,邀請一位台大心理系教授來講講話,他當過知識界「澄社」的社長。談到台灣的國家認同,他說大學教授關心的事非常多,但不必觸及「統」及「獨」。這種論調,頗不符合「知識份子」的要件。作為高等學府的一份子,理應發揮「冷靜的腦」來分析並批判時尚,一有了清楚認知或答案之後,就應拿出道德勇氣,以「火熱的心」來伸張正義,駁倒站不住腳的理論,雖冒生命的危險也在所不惜。

台灣社會在過去長久的時間裡,是只有一言堂的;演講、出版、論著、報章雜誌、電視廣播,甚至學校教育、社會教育及生活教育,都是「統」派當家,「獨」派銷聲。「大中國主義」囂張跋扈,「台灣意識」匿跡。現任教育部長杜正勝先生是中央研究院院士,主修中國史,他若甲意於台灣史,即令研究得很有見地,相信也不可能「榮獲」院士這個「桂冠」。更為敏感的是若有任何人以「知識」為基礎來建構「台灣主體性」,則必惹來「統派」的圍剿。如今由於台灣人民的覺醒,大學教授的悔悟,且勢力有不可擋的傾向,導致於統派的學者以偃旗息鼓為藉口,希望雙方休兵停戰,但骨子裡,統派仍可以公然的推銷他們的主張,如果獨派輕易聽信其言,而改弦更張,那不是中了對方的陰險詭計嗎?

許多人一提台灣意識、台灣主體性、或是台灣的國家認同,最為躊躇不前的是他們迷戀著中國文化的「博大精深」。其實這都是數百年來中國文化荼毒給台灣住民而很難洗清的「意底牢結」(ideology)。本短文擬針對此一議題,舉出許多反證,希望台灣國人不要自我作踐,更不需「長他人志氣,滅自己威風」。嚴肅的來說,中華文化沒什麼。

第一,中國是個「古國」,這是歷史事實,不容否認。但古國不見得是「文明」之國;世界上有許多「古國」,相當「野蠻」,中國是夠資格入列的。那有一個國家的人民一到國外,就被海關懷疑是走私、販毒或出賣肉體的妓女的!不受歡迎的名單中,必定有「中國人」。即令到了二十一世紀了,還口口聲聲要用武力解決問題,不以「人權」治國,台灣人不心甘情願與之統一,就以飛彈威脅,這樣的「古國」又有什麼可以誇耀的啊!外國人當聽到你來自「中國」時,臉色並不現出景仰的神氣,反而是一副恐懼或不屑的表情!

第二,中國有一流的哲學家、思想家、理論家嗎?在許多人的心目中,認為答案是肯定的;但拋開本位立場而放在國際眼界來看吧!寫《哲學史》(A History of Philosophy)十二冊的權威,牛津大學教授Frederick Copleston,在數百萬言的巨著中,隻字不提中國哲學家的名字,也不提中國有什麼哲學,中國自稱有輝煌的哲學思想,馮友蘭寫了一部《中國哲學史》,他的學生也是牛津大學的教授把它譯為英文,英語世界的哲學家看了,似乎沒有什麼心得;倒是中國的學者努力鑽研西洋哲學,並少見有西洋學者熱心探討中國哲學。中國哲學界把中國哲學看待與西洋哲學並駕齊驅,甚至凌駕過西洋哲學,這是中國讀書人的自大心理在作祟。如果中國哲學是一塊寶,則不只中國人認真的挖,西洋人也會趕來掘;但事實並非如此!中國人看台灣人沒有哲學,就猶如西洋人看中國人缺乏哲學一般。或許中國哲學連印度哲學都比不上,更不用說與西洋哲學相比了。

第三,就教育哲學而論,教育哲學的著作中,寫得最有深度及廣度的,是吳俊升先生在商務印書館出版的《教育哲學大綱》,該書介紹並批判教育史上重要的教育哲學派別,有心靈論、知識論、道德哲學、存在主義及觀念分析論。文字流暢,資料豐富;但該書提到的教育哲學家及派別,沒有中國的成分。哲學及教育哲學相同,中國若有部分資料可以上臻哲學或教育哲學的境界,如取西洋名哲學家及大教育哲學理論為標準來衡量,則微不足道。中國人寫的其他教育哲學著作,甚至把孫中山及蔣介石的說法也列入,且作為主幹,那只不過是臉上貼金而已,自己關起門來耀武揚威,這是逞不了英雄的。(上,明日續) (作者林玉体╱考試委員)

台灣主體性的心理建設

第四,就教育史的著作而言,最有份量的作品之一,就是John S. Brubacher所著的「教育問題發展史」(A History of the Problems Education)。該書以教育「問題」為核心,涉及教育目的、教育與國家的關係、教材、教學法、教育行政、小學、中學、大學,師範教育等的歷史演變,在七百多頁的資料中,提到中國的也微乎其微。眾所周知,中國歷代政府對長期的教育工作並不感興趣,倒對短期的科舉極端重視,目之為「掄才大典,國家盛事。」科舉一向為中國人所自豪,津津得意;但科舉制度埋沒並斷送一流人才,士就是仕,格局短視。自認是這麼舉世無雙的制度,為何日本學了漢唐文化時,並不相中科舉制度;提到日本,更可知日本在明治維新時,一心要「脫亞入歐」,認為作個亞洲人,是一大恥辱,而中華文化自是亞洲的代表。日本人上下同心協力拋棄這種東亞病夫的文化,醉心於德國、英國、及美國的文化,結果一戰,勝了亞洲第一大國的大清,再戰又贏了北極熊的俄國。設若日本文化仍然步中華文化的後塵,則日本將與中國一般地被列強割據,成為次殖民地國家的命運。

以環球觀而論,台灣文化中沒有諸如西洋一般的哲學家、理論家,甚至教育家。但台灣人不該因此而氣餒;如果還以為作個中國人是多麼的爭氣,依上面所述,則中華文化也沒有諸如西洋一般的哲學家、理論家、或教育家,其實,作個主權獨立的國家,不見得一定要有出色的哲學家或思想家不可。放眼世界各國,在全球重要的思想家名單中能夠躋於其內的國家並不多,但那些國家都是主權獨立的國家。台灣居民如果因為台灣沒有什麼超越的文化,因此不必爭取主權獨立,乾脆就附屬於中華文化之下,則這種心理,就是自作孽了。

世界各民族文化,大概都有相同或類似的美德,如孝敬雙親、友愛兄弟、誠信待人等,這些優點,不是只有中國人才擁有,其實此種特質,已變成普世性了。試問除了中華文化之外,其他文化不也這樣嗎?台灣文化當然也不例外。

台灣意識由於與中國意識糾纏不清,且以小搏大,草螟弄雞公,處境堪慮,但事在人為而已。自尊的醒覺,是主體性最不可或缺的。擺在當前的唯一選擇,是台灣該走自己的路,因為共產中國的政治、經濟、及社會制度與台灣的民主開放,南轅北轍,那能橫柴入灶,硬要台灣作為中國的一部分?即令台灣文化也不要變成中華文化的一份子,因為中華文化負面的多於正面的。清醒的台灣人,實在應理性的反省思考!

中國黨(中國國民黨的簡稱)長達半世紀之久的黨化教育,許多台灣人如同柏拉圖的比喻,長年生活在「洞穴」(cave)中,視幻影為真實,習昏暗以為常。目前,台灣的「名」,皆染中國色彩,「正名」正是當務之急。這是標榜台灣主體性政府最不可旁貸的重擔與任務。美國早期是英國殖民地,在獨立之前,有九大高等學府,其中有名之為「國王」(King's)及「皇后」(Queen's)的,革命成功之後,美國學界認為「共和國」不可保留「祖國」那種傳統稱號。因此「國王學院」(King's College,成立於一七五四年)於一七八四年更正為「紐約州大學」(University of the State of New York),即現在的哥倫比亞大學(Columbia University, 1912);「皇后學院」(Queen's College,成立於一七六六年),於一八二五年改為路特加學院(Rutgers College)。放眼台灣,舉目四望,只見中國,未見台灣,這是台灣獨立建國的致命傷。學校之名,中國充斥,更不用說教材內容及師生心態了。中國文化大學、中國科技大學、清華大學、中國醫藥大學、中國管理學院、中華大學等,不勝枚舉。雖然美國這麼先進的國家,上述兩所學院名稱之脫英換美,時間仍然拖得很久,離獨立成功之日一是八年,一是五十年,但台灣人應該從中學到歷史教訓啊!縮短時間,就是一種進步,趁台灣主體意識民氣高漲之時,著手把「中國」或「中華」的,皆改為「台灣」,並在各縣市的大學冠上縣市之名,苗栗的「聯合大學」,為什麼不能取「苗栗大學」呢?不如此的話,苗栗人或台灣人是難對歷史交代的!

中華文化並不博大精深,台灣文化要脫胎換骨,學學日本的脫亞入歐精神,日本把中華文化遠遠拋棄,台灣人立足於台灣,放眼全球,則在歷史洪流裡,或許其後的日子裡,台灣文化可以大放異彩,猶如古代雅典一般,孕育出芳香撲鼻的文化花朵! (下,全文完) (作者林玉体╱考試委員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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